中国科学院关于"手机网站集中清理整治"期间电信运营商顶风违法的调查

编者：2009年9月23日开始，我国对手机网站进行了集中清理整治。而在此前后，中国科学院科技政策与管理科学研究所的李强博士和他的同事们，历时半年跟踪调查，撰写了包括这份报告在内的三份报告。他们抽样跟踪调查了167个手机色情网站，涉及4000多个页面，并多次与移动客服和电信运营商对质，调查结果，更直指电信运营商从中谋利，即使在整治活动期间也无收敛。

文/李强

淫秽色情手机网站历经两次严打而难以根除，甚至在本次"手机网站集中清理整治"期间依然猖獗，最根本的原因在于：电信运营商既是"监管者"，装模作样地高举"扫黄"重锤，但同时，从淫秽色情手机网站的接入、沿"绿色通道"的传输、为在淫秽色情手机网站投放广告的电信增值业务代收费、直到电信运营商自己赤膊上阵，直接在淫秽色情手机网站投放广告，推广获利，电信运营商的利益无处不在。正因为巨大的利益驱动，这为数不多的个别电信运营商所把控的淫秽色情手机网站产业链才不断扩张。他们更像是淫秽色情手机网站的"黑帮老大"，将一大批淫秽色情手机网站收罗至自己的保护伞下。发展至今，已成为严重危害国家安全、严重危害广大人民的利益，危及整个移动通信产业的巨大毒瘤。

运营商三宗罪之一：

为淫秽色情手机网站提供互联网接入服务为防止淫秽色情等非法内容危害社会、毒害青少年，我国早在2000年出台的《互联网信息服务管理办法》中就明确规定："对经营性互联网信息服务实行许可制度；对非经营性互联网信息服务实行备案制度。未取得许可或者未履行备案手续的，不得从事互联网信息服务。"2005年颁布实施的《非经营性互联网信息服务备案管理办法》亦有进一步规定。

为进一步加强对电信运营商接入网站的管理，2009年颁布实施的《关于加强互联网站备案管理的工作方案》再次要求，"各接入服务商在5月底前完成不准确IP地址备案信息的修正工作，6月底前完成所有未备案网站的代备案工作，9月底前完成对本企业接入网站的备案信息自查、更新工作和接入服务商技术支撑手段建设。" 但在调查中却发现，上海移动、北京联通、浙江杭州电信、江西九江电信等运营商仍然在为未备案网站、淫秽色情手机网站提供互联网接入服务。

早在2009年4月22日，我们就发现，上海移动怒江IDC机房在为大批淫秽色情手机网站提供互联网接入服务，其中包括585wap.cn，hbaih.cn，wap.gaojijd.cn，wap.gprs.name，wzpai.com等网站。我们拨打上海移动的10086客服电话，希望他们能够按照国家相关规定及时核实处理。但客服人员声称"我们没有给淫秽色情手机网站提供接入"。经网络曝光后，585wap.cn和hbaih.cn两个网站的负责人发来邮件称网站确有色情内容，并已整改（在央视曝光时这两个网站仍然在上海移动的怒江IDC机房接入），而另外三个网站则在我们向公安机关举报后不久被公安机关打掉。

10月3日，怒江移动IDC机房仍然在为淫秽色情手机网站和大批未备案网站提供互联网接入服务，对于此后我们的屡屡投诉，上海移动客服人员的答复竟然是"我们没有给淫秽色情手机网站提供接入"，以及"我们严打严查从未疏漏过"。运营商直接为淫秽色情网站提供接入的恶劣行径，就这样被从未疏漏过的托辞遮挡的严严实实。

三宗罪之二：

为淫秽色情手机网站提供隐秘的传输渠道为逃避本次"手机网站集中清理整治"行动的打击，大批淫秽色情手机网站将服务器转移至境外，并把访问权限严格限定为只对电信运营商的WAP网关开放，这就在淫秽色情手机网站与国内以青少年为主体的手机WAP上网用户之间建立了一条安全、隐蔽、通畅的"绿色通道"。

从调查结果看，本次"手机网站集中清理整治"之前发现的144个淫秽色情手机网站中，从境外接入的只有37个，占25.7%；而在本次抽样调查发现的167个淫秽色情手机网站中，服务器架设在境外的有140个，比例高达83.8%；与此同时，在本次"手机网站集中清理整治"期间，通过"绿色通道"传输淫秽色情内容的手机网站数量为131个，比例高达78.4%，而在"手机网站集中清理整治"之前只有20.8%（图1）。

图1  淫秽色情手机网站逃避“清理整治”的手段

三宗罪之三：

在大批淫秽色情手机网站投放业务广告抽样调查的167个淫秽色情手机网站中，电信运营商在其中33个网站上投放"12530彩铃"业务广告。这些网站中，有17个网站分别属于88财富联盟、世纪软盟、深圳鸿易飞腾、站长收益宝、优告联盟以及架势无线等广告联盟，还有16个淫秽色情手机网站由运营商直接投放广告。

关于电信运营商自有"12530彩铃"业务在淫秽色情手机网站的推广，中央电视台在2009年8月30日已经曝光，此后中国青年报在9月2日也有系列报道。但在9月11日的测试中，该电信运营商在淫秽色情手机网站（yes6hc.cn）投放了"看淫图不如听淫铃声（完全免费绝无外连整整1000首）"这条广告（中央电视台记者现场拍摄有录像文件）；10月17日（"手机网站集中清理整治"期间），运营商在淫秽色情手机网站如yes6hc.cn，kukuwap.com，swwwap.net等投放广告的数量剧增。

对此，我们拨打电信运营商客服热线，一边用手机测试其在淫秽色情手机网站投放的广告，一边向客服人员介绍操作过程，并对操作过程及屏幕显示进行现场录像，再次揭穿其惯用的"是淫秽网站盗链我们的业务"的谎言。

测试过程的现场录像显示，9月11日~16日，该电信运营商在淫秽色情手机网站（如：yes6hc.cn，paosw.com）投放的广告通过IP地址218.204.253.56跳转至其业务定制网站的IP地址218.200.160.55（这两个IP均为该运营商自有）。

9月11日，我们致电该运营商客服热线，举报其"12530彩铃"业务在淫秽色情手机网站（yes6hc.cn）投放广告。但运营商的答复却是"该网站是淫秽色情手机网站，但没有我们12530彩铃业务的广告，您说的那个IP地址（218.204.253.56）是盗链。"事实上，早在答复之前，该电信运营商已经授意该淫秽色情手机网站（yes6hc.cn）撤下该条广告，并关闭两个IP地址间的跳转链接。9月14日我们再次拨测，业务定制网页给出了"非法的渠道"的提示。

9月16日，电信运营商重新开放了两个IP地址间的跳转链接，路径和9月14日关闭的完全一致。更让人痛恨的是，就在本次"手机网站集中清理整治"行动期间，该运营商竟然在淫秽色情手机网站（yes6hc.cn）再次直接投放广告。

淫秽色情手机网站产业链已成移动通信行业的毒瘤毒症之一：现有淫秽色情手机网页总量超过4790万页考虑到目前绝大多数针对国内手机用户的淫秽色情等非法网站把服务器架设在国外，而且经"绿色通道"传输的模式又难以被发现，我们对淫秽色情手机网站数量的估算中采取了用手机进行人工拨测为主、用电脑模拟软件为辅的办法。

我们首先用电脑模拟器随机截取了已经发现的50个淫秽色情手机网站、共500个网页的文字信息。通过词频分析发现，在这些淫秽色情手机网站上出现频率最多的10个关键词有"做爱"、"爽站"、"女优"、"涩图"等。以这些为关键词，通过百度、易搜和儒豹三个手机网站搜索引擎搜索，得到网页数量最多的达3175万页。

在此基础上，我们对每个关键词的搜索结果取200个网页进行拨测，共拨测4000页。从拨测结果看，有重复页面568页，无法访问的684页，内容已整改的1867页，其余1165个网页为淫秽色情网页。由此推算，本次搜索发现的1.64亿个含有淫秽色情关键字的网页中，能正常访问的淫秽色情网页总数要超过4790万页。

这些网站的域名注册人涉及119个单位或个人。从抽样调查结果看，这些人为逃避打击，往往会注册大量域名。仅以国内人员注册域名的情况看，116个国内单位或个人拥有的域名总数多达11806个，人均超过100个。其中：域名所有人为"张三"（化名）的网站数量多达3024个，为"XX公司，张三"的域名多达1655个，未填报域名所有人的多达1655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