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加强产融合作推动工业绿色发展的指导意见》解读
中国信息通信研究院政策与经济研究所 张群
1.引言
当前，我国工业绿色转型正处于爬坡过坎的关键时期，与发达国家相比能源消耗、温室气体排放等总体水平仍然偏高，绿色转型压力较大，仍需要大量资金支持。绿色信贷作为当前工业推进绿色转型的主要融资工具，对破解工业绿色发展资金瓶颈具有重要作用。但受限于风险管理能力弱、信贷收益偏低等，当前市场对绿色信贷供给不足。工业和信息化部、人民银行、银保监会、证监会结合工业绿色发展融资需求和存在问题，联合发布《关于加强产融合作推动工业绿色发展的指导意见》（工信部联财〔2021〕159号），提出未来将加快完善激励约束等制度建设，降低绿色信贷成本，破解相关政策约束等方面的措施，以更好发挥部门合力，为工业绿色发展提供大规模、高质量信贷资金供给。
2.新形势：符合行业发展诉求和政策改革方向
双碳目标的提出、工业绿色转型面临巨大的资金缺口等为绿色信贷支持提高工业能效、推动清洁生产、完善资源综合利用等带来新的发展机遇。金融监管部门等也纷纷在最新政策文件、专题会议中提出绿色信贷改革方向。强化绿色信贷推动工业绿色增长作用，加大信贷资源对绿色工业的倾斜成为大势所趋。
（1）双碳目标提出工业绿色转型新要求
总书记在第75届联合国大会上提出，“力争2030年前二氧化碳排放达到峰值，努力争取2060年前实现碳中和”，明确了工业绿色发展的整体导向和总体目标。根据国家统计局测算，工业能源消费总量占全社会能源消费的六成以上，要推动全国产业结构优化和经济发展方式转变，实现3060双碳目标，就必须牵住工业绿色发展这个“牛鼻子”，工业绿色转型将面临更大压力和挑战。
（2）工业转型拓展绿色信贷发展新空间
渣打《充满挑战的脱碳之路》（2021）报告显示，为达成碳中和目标，2060年前中国在脱碳进程中需进行高达人民币127-192万亿元的投资，相当于平均每年投资3.2-4.8万亿，资金体量巨大，亟需发挥各类融资工具的资金配置潜力，撬动更多社会资本参与。绿色信贷作为促进工业绿色化的债务性融资工具，其重要性尤为凸显。此外，气候变化倒逼工业开展清洁能源替代、绿色低碳技术设备研发创新、工程绿色化改造、工业园区及先进制造业集群绿色发展等，催生更多新增长点，绿色信贷在工业绿色化领域大有可为。
（3）主管部门明确绿色信贷改革新方向
随着国家绿色发展战略不断细化，各部门纷纷围绕健全绿色信贷制度、提升绿色信贷效能等做出一系列部署。《银保监会关于推动银行业和保险业高质量发展的指导意见》提出“积极发展能效信贷、绿色债券和绿色信贷资产证券化”，《国务院关于加快建立健全绿色低碳循环发展经济体系的指导意见》提出“发展绿色信贷和绿色直接融资，加大对金融机构绿色金融业绩评价考核力度”，央行在今年3月的24家主要银行信贷结构优化调整座谈会上也提出“加大对碳减排投融资活动的支持”，为深化绿色金融改革和完善绿色信贷配套机制建设指明了方向。
基于此，《意见》聚焦工业绿色发展重点领域，围绕当前绿色信贷政策设计、执行过程中的缺位、错位问题，提出绿色信贷相关政策举措，以进一步扩大绿色信贷投放规模、提高绿色信贷服务效率。
3.新举措：发挥政策合力增强绿色信贷支持作用
《指导意见》编写组聚焦绿色信贷服务工业绿色增长的配套制度、政策障碍、业务创新等维度，提出一系列切实可行的政策建议，有助于更好地引导信贷资金投向低碳、循环、生态领域，进一步释放绿色信贷对工业绿色化的作用潜力。
（1）提高精细化管理能力
碳达峰碳中和背景下，绿色信贷从快速扩张向提质增效过渡，商业银行粗放式经营管理方式和制度不再适应当前工业绿色转型发展要求。《意见》围绕政策、流程、管理工具等提出商业银行绿色信贷管理要求，为深化管理制度改革、加强能力建设、提高绿色信贷服务效率指明了方向。
完善银行信贷管理政策和流程。目前，我国大部分银行业金融机构对引导信贷资源流向节能环保领域缺乏完善的体制机制，制度建设松散，政策规范性弱。一些银行虽然开展了绿色信贷实践，但仍存在流程长、执行难等问题，不利于及时高效满足工业绿色发展的资金需求。《关于构建绿色金融体系的指导意见》（银发〔2016〕228号）提出“支持和引导银行等金融机构建立符合绿色企业和项目特点的信贷管理制度，优化授信审批流程”，《意见》提出“鼓励开发性、政策性银行和商业银行等银行完善信贷管理政策，优化绿色信贷审批流程”，与前者政策思路一致，有利于进一步引导商业银行加强绿色信贷业务的政策、流程等配套制度建设，提高对工业绿色化的信贷服务能力和效率。
加强内部资金转移定价管理。随着钢铁、水泥、建材等行业推动绿色转型逐步进入“深水区”，下一步低碳减排技术、装备的研发或改造成本更高、难度更大，更需要外部资本赋能。针对当前工业绿色化的差异化信贷需求，商业银行开展了丰富的业务创新，衍生出生息资产、付息负债、非生息资产负债项目等各类资产负债项目，管理难度更大。《意见》明确提出鼓励商业银行“通过调整内部资金转移定价等方式引导信贷资金配置”，有助于推动商业银行借助该工具合理核算每笔绿色信贷业务的资金成本或收益，有的放矢地筛选优质绿色信贷项目，在此基础上调整信贷资源配置，提高资金使用效率。
（2）健全政策支撑体系
相关政策对过剩产能、节能环保等规定较为粗放，特别是对相关信贷项目评估认证等不完全准确合理，一定程度上制约了绿色信贷对工业绿色化的支撑作用。对此，《意见》明确提出规范统一绿色金融标准、完善工业绿色发展信息共享机制等建议，对切实强化绿色信贷发展、提高工业绿色发展的信贷资源倾斜具有重要推进作用。
完善绿色金融标准体系。2020年新版《绿色债券支持项目目录》（征求意见稿）公布，细化了绿色项目分级，在一定程度上缓解了标准不统一的问题，但实施效果有待检验，此外当前大部分商业银行对工业绿色发展还存在认知浅显、理解不到位等情况，甚至把绿色信贷简单等同于“环保一票否决制”及对“两高一剩”行业的控制性政策，限制了相关行业绿色化转型的资金供给，导致信贷供需脱节。《意见》提出，“规范统一绿色金融标准，完善绿色信贷、绿色债券等评估认证标准，健全支持工业绿色发展的绿色金融标准体系”，有利于根据行业融资现状，进一步规范绿色信贷支持方向和范围，助力银行业金融机构深化对绿色项目的理解，破解政策堵点，根据行业需求对绿色项目进行信贷投放。
健全工业绿色发展信息共享机制。工信部作为工业绿色发展的主要监管和服务部门，长期推进相关任务部署，特别是连续多年进行绿色设计产品、绿色工厂、绿色供应链管理示范企业、绿色系统解决方案供应商等评选，积累了一大批工业绿色发展企业和项目资源，但由于缺乏融资对接机制，金融机构特别是银行业金融机构对其融资支持不足，无法充分发挥相关评选的信贷等金融资源引导作用。对此，《意见》明确提出“建立工业绿色发展指导目录和项目库”，将符合绿色发展要求的产品、工艺技术装备、解决方案、企业、项目、园区等纳入信息共享范围，将有利于完善绿色信贷资源供需对接，精准释放信贷资源，提高绿色信贷服务质量和效率。
加强产融合作平台建设。2020年，工信部联合财政部、一行两会共同指导开展“国家产融合作平台”建设运行，农行、交行、广大、邮储等多家银行入驻并上传金融产品，利用新一代信息技术实现了政策线上服务、信息智能对接等。《意见》将加强平台建设列为重点任务之一，将其作为落实绿色信贷服务的有力抓手，在平台中“增设工业绿色发展专区”，对进一步完善企业绿色发展信息、扩大绿色信贷服务资源、开展更广泛、更精准、更高效的绿色信贷服务具有重要作用。将有效引导更多信贷资本投向绿色低碳技术、工艺、装备和产品的研发推广等。
（3）发展多元融资工具
绿色信贷产品类型单一，无法满足工业绿色化多层次、多类型融资需求。《意见》提出绿色金融投贷保联动，积极发展并购贷款、资产管理等金融工具，有助于进一步扩大绿色信贷资金来源、丰富业务类型、增强绿色信贷服务工业绿色发展的能力。
引导金融机构加强绿色金融投贷保业务协同。《关于支持银行业金融机构加大创新力度 开展科创企业投贷联动试点的指导意见》（2016）首次在中央文件中提出投贷联动的实施。《意见》将该模式引用至工业绿色发展领域，并延伸为“投资、信贷、担保等业务协同”，打破投融资业务边界，一方面允许银行业金融机构参与工业绿色化投资，分享投资收益，另一方面提供担保服务，降低银行信贷风险，能有效提升银行业金融机构开展绿色信贷业务的热情。
综合利用各类金融工具。开展兼并重组、企业搬迁、工业用地置换、推动先进制造业集群建设等，是产业解决布局不合理或技术落后造成的产能相对过剩的有效路径和方式。但相关工作将产生建设、搬迁、改造、建设及职工安置、土地开发等一系列非经营性支出，工业企业不具有主动作为的动机。对此，《意见》提出“鼓励金融机构……综合利用并购贷款、资产管理等一揽子金融工具”，能更好地满足工业企业绿色化转型的差异化融资需求，发挥金融对资源配置的指引功能。
强化货币引导政策。针对绿色信贷经济效益有限、银行业金融机构推进绿色信贷内生动力不足的问题，《意见》提出运用多种货币政策工具，引导扩大绿色信贷投放，为未来银行业金融机构运用各类金融工具向金融机构开展绿色信贷提供流动性支持，强化绿色信贷政策引导提供了政策依据。一些典型货币工具如：定向降准政策。2020年，央行提出对中小银行定向降准1个百分点，增加中小银行支持实体经济的长期资金。当前工业推进绿色化改造开展往往需要长期资金，但很多贷款资金期限相对较短。未来可将该政策延伸至绿色信贷，助力提高货币乘数，增加工业开展能效提升、清洁生产改造、资源综合利用等的稳定资金来源。优惠利率等货币政策。未来可引导金融机构扩大优惠利率贷款、中长期贷款和信用贷款投放，助力降低绿色信贷融资成本、分担债权人受偿风险，增加相关领域的流动性，同时引导市场利率，提高绿色项目投资回报率，刺激商业银行开展绿色信贷业务，形成良性循环。
结语：合理引导金融资源配置是促进工业绿色发展的重要手段，绿色信贷在绿色金融资源配置中的核心地位决定了其落实绿色发展的重要作用。《意见》相关条款的发布和实施，将为强化我国绿色信贷配套机制建设、细化绿色项目支持方向、丰富金融工具和产品类别等提供制度保障和政策抓手，释放明确政策信号，更好地激发银行业金融机构开发绿色信贷、支持工业绿色发展的内生动力，营造良好金融服务环境。 
